在克拉伦斯公国,有两点,是建国以来,在法律上从未更改过的条例。
第一、禁止祭祀或使用降灵魔法供奉除光明女神耶律亚以外的其他神明。
第二、禁止对「星辰」的伤害与猎杀行为。
第一点自然不用多说,整个人类种,几乎有六成以上都是光明女神耶律亚的信徒。谈不上强迫信仰,但至少,千年前的神战中,正是靠着光明女神的庇护,人类才能存活下来,并一点点发展壮大,到如今成为这个名为「诺伊」的世界上最强大的种族。
因此,即便法律没有规定,也不会有什么人做出祭祀其他神明这种会被视为判族行为的举动。
而第二点,则是关于人类的文明战胜贪婪本能的故事。
要解释这一点,就不得不提「星辰」为何物。
这个名为「诺伊」的世界上,充斥着名为魔力的能量。不管是人类种,还是其他种族,早在数万年前,进化到一定程度的时候,就已经习惯了和这股能量朝夕相处,以及使用、利用这股能量——用现在的话来说,即是魔法。
魔法,对于「诺伊」世界而言,是一种文明,是进过漫长的岁月,不断积累而成的文明。
而与之相对的,则是被称为「异能」的东西。
所谓的异能,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某种特异能力,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特异能力都有可能出现。之所以说和魔法争锋相对,是因为,再强大的魔法也有规律可循,而异能,却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东西。
或是完全让人搞不清楚原理,或是明明没有提供足够源动能却可以释放出巨大能量,或是更夸张的,直接违背因果论……所谓的异能,就是这般毫无道理的东西。
一度,这些所谓的异能只是存在于理论上、传说中的东西。有假设说,异能本就是神明的能力,是人类或者其他物种难以触及的。但自千年前,诸神之战结束后,人类中,便陆续出现了拥有异能的个体。
如果某家的孩子出生时,双眼之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辉,那么恭喜,中奖了,这个孩子便是拥有异能的异能者。一般来说,异能者的出生完全随机,也并不会真的拥有足以媲美上古时代神明的力量。但对于普通家庭而言,生出异能者,却依旧是最值得庆幸的事。
因为,异能者那闪耀着星辰光辉的双眼,是最好的炼金材料、魔法道具、药引……光是直接出刚出生的异能者身上挖出的眼球,都足以换来普通平民家庭数年的收入。
而这种会带来财富的婴儿,也因其眼眸中的光芒,被民间称作「星辰」,既指那双眼睛,也同样可以用来称呼异能者本身。
听上去很是残酷讽刺,但直到三百年前,格兰帝国建立之前,这种现象,却是**裸的现实。因为贫穷,父母直接挖下刚出生的「星辰之眼」卖掉换钱;人贩子与盗贼偷偷猎杀可能会是「星辰」的民众;甚至出现过专门饲养「星辰」的组织,靠着养殖与贩卖「星辰」赚取巨大的利益……
直到「文明」被建立起来,「星辰」才逐渐开始,从“牲畜”的身份,一步一步获得人权。
但,任谁都知道,哪怕是写在法律条文里,这种黑暗的吃人行为,也永远不会彻底断绝。
试问,当最高级的炼金材料摆在你眼前,卖掉它,就能一辈子吃饱喝足,再也不用辛苦劳作时,有多少人会毫不心动呢?至于法律,也不过让「星辰」在黑市之中,炒得更加昂贵罢了。
正是因此,从记事起,泠的母亲芙兰莎就无数次叮嘱,无论发生什么,只要不危及生命,绝对不要显露出「眼睛」。
没错,泠·斯图亚特正是一名异能力者,一名「星辰」。
不显露出「眼睛」并非什么困难的事,正常情况下,刚出生的「星辰」只需要过不到半天时间,眼中的光辉便会逐渐暗淡下去。之后,不管生长到多少岁数,只要不使用那份光芒所伴生的异能,双眼便永远不会闪耀。
只不过说起来轻松,真要保持一辈子不使用异能,哪有这么容易。尤其,是对于那么强大的异能者而言。
泠·斯图亚特,异能「魔力吸收」,是能够一瞬间吸取周围魔力补充自身的能力,使用时,仅仅会消耗少量的体力,而且几乎没有任何使用限制。对于魔法师而言,这简直可以说是神技一般的特殊能力。
也正是因为这个能力过于便捷,导致从小到大,泠不知道用这个能力偷过多少的懒。不过,应该是母亲的千万叮咛起了作用,直到今日,她都没有在除了父母以外,其他任何人面前使用过这个能力。
直到今日……
刚才,上台表演的时候,因为一时的紧张,泠几乎是习惯性的,在一刹那间,使用了「星辰」的力量。
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,让泠早就把显露出眼睛这种事当成了极大的过错。于是,知道自己酿下大祸的泠一下子就没有了演出的心思,草草地结束了表演,跑回舞台幕后,紧张而又不安的躲藏了起来。
“应该……没被人看见吧……”
一回到幕后,泠便一下子缩进了供表演者用的休息室中,焦虑地自言自语。
这是以前从没有发生过的特殊情况,导致泠一下子慌了神,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,干焦虑了半天,怎么对策都没有想出来。
“斯图亚特小姐,斯图亚特小姐!马上就要宣布结果了,请回到舞台上吧。”结果,直到负责组织祭典的佣人找了过来,泠才缓过神来。
虽然因为意外而半途焦躁了起来,但被这么一提醒,泠也慢慢冷静了下来。
也是,就算出了意外,符舞表演的优胜也同样十分重要,不仅关乎尊严,对泠的未来也同样会产生极大的影响。
当时舞台之上的光亮异常地绚丽,而使用能力又仅有那么一刹那,哪会那么容易被人察觉。再者说了,即便真的被人察觉,又会有多少人能确认自己是「星辰」?又会有多少人会敢对自己这个格洛斯特侯的独生女动坏心思?
想通了这些,泠果断地把烦恼抛到了一边,一思考起表演的事,又不由地紧张了起来,与此同时,还有着些许懊悔。
「刚才结束得也太草率了,会影响得分的吧!」
对于格洛斯特侯家的独生女而言,再怎么说,这次的祭典表演也是极为重要的。
贺年祭典,说是祭祀典礼,本质上倒更像是贵族之间相互交好的宴会。各阶层的贵族相互结交实力强劲的同伴,建立各式各样的友谊,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。今年祭典自然也不例外,表面平静,其实背地里,满满充斥着权利的交易与勾心斗角。
而这种情况最为严重的,便是祭典开幕时的符舞表演。如果能在符舞表演上夺得优异的名次,可不仅仅是能力的象征,更是可以为自己的家族在这一年的联谊之中,取得更大的话语权。
而且,今年还恰逢「临光之年」,要是能取得金冠,就能获得代表克拉伦斯公国参加由格兰帝国、西格里帝国、圣教廷国联合举办的「神临庆典」。而这,才是真正能让一个人、一个家族飞黄腾达的机会。
因而,即便是为了对自己给予厚望的父母,泠也不想由于这种事而输掉演出。
“哟,斯图亚特。”
刚有些不安地回到舞台上,几个竞争对手里,唯一还算熟络的爱伦比亚便热情地向她打招呼。
“评审团马上就要给出结果了,真是让人期待啊。”
“嗯……嗯。”泠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,这冷淡的反应却一点都没让爱伦比亚失落,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搭话。
“斯图亚特刚才的表演实在是太过精彩了,那种程度,其他同龄人怕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吧。我觉得不出意外的话,金冠应该非你莫属了。”
“嗯?真的嘛!”
被这么夸奖着,泠自然也还是来了兴趣,本来的担忧也少了几分。
“嗯,虽然维吉尼亚的表演也很精彩,但对魔法的掌控力上应该是斯图亚特要更胜一筹。”
“哼哼,毕竟是常年以来不断练习的结果,这样子也是理所当然的。”
稍稍有些得意了起来,仔细想想,就算自己结束得有些草率,但光展现出来的,就足以力压其他所有人了。
两人小声地讨论了一会,时间差不多该出结果了,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,又拖延了一会。
“安静,安静,接下来由大魔导师劳斯杰斯先生宣布本次贺年祭典,符舞表演的评审分数。”
终于,祭典主持和宫廷魔导师劳斯杰斯一同走上了舞台,到了宣布结果的时刻。
泠和爱伦比亚赶忙停下来交流,和其他人一样,在台上站得笔直,紧张地等待着结果。
“咳咳,本次祭典的表演,五个年轻人都表现地不错,但依旧是会有着高低优劣之分……”劳斯杰斯先是一番客套,却让泠变得更加紧张。
“那么,我宣布,夺得金冠,能代表王国参加神临庆典的是……”
“维吉尼亚·爱斯华!同时,夺得银桂的是泠·斯图亚特小姐,铜季是……”
“诶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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